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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游仙。

        光治十二年九月，长林军大败北渝，破敌万余，拔城五座。是夜宫中小宴，帝醉，独步于庭。忽朔风起，徕雾卷尘，蔽月遮星，恍惚兮不能视物。俄顷风止，突兀现一灵鹤，其色上苍下白，尾黑足赤。体态纤侬，闲然自得。缓步若轻絮触水，高翔欲扶摇破空。昂首则目映天河，唳比冷月；振翅则烁烁其羽，极尽雅姿。近前而观，目似有情，或达人意。帝甚异之，茫茫乎若有所感。鹤卒起南飞，帝追之，渐至力竭。须臾清灵风起，帝踏虚空而上，御风而行。其间日月变换，星河斗转，不可计数。

        随鹤停于一山。山奇，其势磅礴，灵丽多岫。岫吐云霞，分作五色，列于山前。呼吸吞吐，乃神仙气也。帝怔而久立。神思回转，不见其鹤。有一小童，颜色鲜好，眉心点银，仙衣轻渺。从容含笑，引帝而上。

        山中草木极丰，多兰竹松柏之类。十步一泉，百步一潭。急湍飞瀑，若合环佩之音。约至山腰，有柏于间侧，高数丈，下有二仙人因石对弈。见帝，执黑者坐问童子：“此何来乎？” 对曰：“梅仙君之客也。”复行数步，帝曰：“弈者何人也？”童子肃曰：“赤尾、赤松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 又东行百数步，有梅成林，浩然成片，不循时节而开。其花俱白，其香静幽，其干曲瘦劲挺，颇富意趣。童子笑：“此仙君之所居也。”遂一挥袖，风景乃变。有屋数间，雅而不史，质而不鄙，清幽俊伟，颇合自然。真仙人居也。

        少顷门开，仙君衣冠袍带、眉目神色，皆如旧时。唯失尘气尔。帝见之，怔然泪下。仙君曰：“大梁日盛，朝堂皆忠义之士。复何泣哉？”帝恸，哽曰：“唯故人尔。”仙君闻之，七情复动，泪下沾襟。

        帝意稍平，嗔曰：“既道身早成，何不早使我知？汝且与我同归。”仙君笑而叹曰：“既已成仙，自当远俗，何谈同归？仙人亦有规约，今吾与陛下得见，乃天命也。来日若可重聚，俱看机缘。”帝不语片晌，复问：“飞流何在？”飞流者，仙君旧日侍从也，怜之若弟。对曰：“蔺晨伴其游于武陵，数日方归。”复叙数年之别情，不觉日夕。仙君长叹：“时辰已至，陛下当归矣。”云雾骤起，正乃归时。仙君曰：“彼赠之珠，吾当得回于此。”语毕，不及更别，帝即归也。

        帝回神于体，惟寝殿之金帘玉枕尔。方知仙山故人只一梦也。朝毕神思不定，亲往林氏之祠以悼故人，空见灵前之漆椟，不见东海之明珠。帝哑然，良久立也。

        后急召琅琊阁蔺晨，琅琊阁中人云晨乃游荆北，不知归期，遍寻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 光治十七年五月，山陵崩。有宫人言见一苍鹤南来。居年余，传言有二仙人曾见于九安山。携手同游，状甚亲密，后再无人得见。

        自古神仙灵怪之事传者众，萧梁之时特为尤甚。凡此种种不可尽信，恐好事者为之。余谨以记。